爸爸的喜事不止是与自己的爷爷团聚了,还找到了自己的亲姥姥,让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父亲更是高兴。
我们来京之前,父亲托自己的叔叔帮他找在北京的姥爷姥姥家的亲戚,太爷爷对这个在蒙古王府的前同事的情况更为清楚,提供了最有价值的线索。照着线索去查那个满清王爷的后代,范围就小了。我们到北京的第三天竟有了消息,那个陪嫁的格格丫鬟还在,和自己的儿子、后代一起生活。
父亲得知这个消息,高兴的不得了,问清姥姥家住的街道和门牌,也不等人引路,迫不及待地带我们一家跑到北京的胡同里找自己的姥姥,把对母亲的感情、把母亲去世时的嘱托带给老人家。
我们不太熟悉北京城内的布局,是乘出租车过去的,出租车就停到胡同口的马路上。我们下车后,看着陌生而狭窄的胡同,便一个牌号一个牌号地向里找。在我眼里北京的胡同真不怎样,乱、杂,陈旧的灰墙,破败的大门,说是城里,用的还是公共场所,心想:“太姥姥住在这里多不方便啊!”
我的太姥姥也是住在一个四合院里,不过是和自己的亲戚合住的大杂院,院子里盖了不少简易房。后来听说,原来不是这样,是正正规规的四合院,因人口越来越多,解决不了住房的问题,才搭建了这么多的简易房,把院子的空间都占了,好好的四合院成了大杂院。
进到院里,父亲先打听的是舅爷的名字,被人带到了他的家门口。敲了门,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父亲上前向她自我介绍说:“我是玉梅的儿子,从内蒙来。”
老人一听玉梅二字,先是茫茫然,再是一怔。我见状赶快扶住她,同时也为她号起脉来。老人嘴里念叨着“玉梅、玉梅”,然后是泪流满面。老人忽然喊了声:“玉梅,我的闺女啊!”然后就是“呜、呜”地放声大哭,仿佛要把几十年的压抑释放出来似的。看到老人这样,我和妈妈、妹妹都流出了泪水,感受到奶奶的亲人那种失去自己孩子多年的痛苦。
她的哭声惊动了院里的其他人出来观看。一个老太太过来问:“二姑,您这是咋了?”还困惑地打量了我们一家,看我们一家四人穿着挺得体的,气度也是不错。
老太太止住了大声的哭声,拉着父亲的手,问了句:“玉梅是你什么人?”
“姥姥,玉梅是我妈啊!我是玉梅的儿子,您的外孙子啊!”刚刚父亲听到老人的哭喊,知道眼前的老婆婆就是自己的姥姥了。
“你是玉梅的儿子,我的外孙子?”老太太念叨着,不相信是真的。
那个老太太也问了一句:“你是玉梅表妹的儿子?”
“我妈不是留在了内蒙么,我是她一直在内蒙生活的儿子。”父亲向这个可能是亲戚的老太太解释了一遍。
父亲拿出了奶奶生前留下的戒指,递给了老太太,对她说:“姥姥,您看还认识这个戒指么?我妈说是您留给她的。”
这个戒指是个翡翠的,慈禧喜欢翡翠,满族妇女也跟着喜欢翡翠。所以翡翠戒指在满族人中很普遍。以前这个戒指是妈妈保管的,结婚时父亲对母亲说:“这个戒指是我阿妈留给我,让我代她交给媳妇的。”妈妈当时还挺感动,这次带来做个证物。
老太太接过那枚戒指,凑到光亮下,仔细地查看着,就像看视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半晌,终于记起了就是她留给女儿的出嫁物。她又哭了,边抽噎边哆哆嗦嗦地问:“玉梅呢?玉梅在哪?”
这时父亲哭了起来,悲痛地说道:“我妈已经去世多年了。”
那个老太太听此一说,赶快对我的太姥姥说:“姑,进屋说吧。”
在她的引领下我们进到屋子里,让太姥姥坐下,待老人家情绪平复后,父亲向老人讲了奶奶的事情,也是这时我才知道自己亲奶奶的过往。
太姥姥1948年离开内蒙时是知道奶奶怀孕的,因为奶奶怀孕了才没带爷爷奶奶回的北平,而他们夫妻在岳母离开后就参加了解放军,爷爷那时17岁,奶奶21岁不到。42年后,突然冒出了个大外孙子,还带了外孙媳妇和重外孙子、重外孙女来看她,真是意外之喜。
一会舅爷也回来了,他出去时还在路上遇到过我们,亲舅甥迎面相逢竟不认识。舅爷是奶奶的哥哥,也是知道妹妹、妹夫一些事的,想了想,想起了我爷爷的名字,这么一说就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