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结束后的两天对于所有考生都是难言的煎熬,就连宁知非也有些心思不宁定,必得找点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先是回宁家庄探了探日渐好转的宁王氏的病,回来后鼓捣来鼓捣去,除了教会哥舒珊瑚好几个炒菜外,还相继唤醒了关于素描绘画和鸣琴的记忆。
素描是后世里学的,很是下过几年苦功,平日里没事也爱涂涂抹抹。不过这番心思倒也没算白费,后来工作后的夏日夜晚,他也效仿着那些小白领们在广场上摆过摊,只不过别人是卖饰品、小电子产品,他则是卖手艺现场素描,五十块一张从无退货。
后来出于对古典文化的喜爱,相继报班学了水墨国画和古琴,学费贼贵,画素描挣的那点子外快全搭进去了都还没够,一直坚持学到了穿越前,这两天闲的正好又捡起来。
本事这东西果然是拿不去也抢不走的,花了大半天时间找完感觉后,画素描的流畅,尤其是自信就回来了。至于水墨和古琴,上手倒是能上手,但水平就没谱儿了。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的就快,不知不觉间两天一晃而过,县试放榜的日子到了。
时令已入仲春,这天春光明媚,正是县试放榜的好天气。哥舒珊瑚也难得在吃饭时心不在焉了一回,“姑爷,好几百人考试,就只取中二十个,你……”
“看看不就知道了”宁知非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起身,“走!”
县试放榜历来都是在县衙门口的八字墙上,两人来的都算早,但等到时见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人潮,好在这里毕竟是县衙重地,虽闹却有序,只是议论的声音特别大。
哥舒珊瑚跟着宁知非钻到八字墙前面时已然瘪了嘴,盖因进来的过程中听到诸般议论时说这个会中,那个会中,名字听到好多,甚至包括那个她很想揍一顿的宁知礼,但就是没听到姑爷宁知非的名字。
此时阮府黛色小楼中,阮清林照例来探女儿病情,前两天小谢的病情有些反复,使他为之忧心不已。
到时小谢已经起身,见女儿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他也就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但与之说话时却明显感觉到爱女有些心不在焉,“小谢,怎么了?”
“今天是县试放榜之期”
县试历来都是高阳县城的大事,他也历来关注,此次只不过是为着女儿的病情给疏忽了,“对,就是今天,也不知我阮家族里的那几个小辈成绩如何?”
“那赶紧派人去看看哪,爹是族长,合当关心后进才是”
“嗯”阮清林吩咐人去后才品味出些不对来,但心中疑惑又不便说,或是不愿说故意刺激了闺女,索性就等着,以他对阮小谢的了解,她若真有点小心思很快自己就会露出来。
果不其然,仅仅一会儿后阮小谢就开口问道,“住在后园的表哥也参加了县试,爹爹觉得他能取中吗?”
阮清林的心猛然晃悠了一下,眼神看的小谢极不自在,而她越是不自在,阮清林心中晃悠的就越厉害,真真正正添了件心事,“就他,还考中?”
阮清林“嗤”的一笑,毫不掩饰乃至是刻意放大了自己的不屑,“乖女你可知他的诨号?宁呆子啊!县试数百人,只取二十,若是一个呆子都能取中,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话不投机,本自双眼亮晶晶看着父亲的阮小谢“哼”的一声扭过头去,鼻子皱的紧紧的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阮小谢头也不回,大发娇嗔,“我说谁说表哥是呆子,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呆子”
“完了完了,好个宁呆子,做人呆,读书呆,勾引我女儿倒是不呆,这才几天就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小谢说出这等话了,当初安排他住在后花园真是失策,太失策了”阮清林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刚添上的心事也瞬间升级为大事。
看看自家病体渐愈的乖女,无论相貌、才情还是温婉气质中的小俏皮,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这么好的女儿家真就嫁给宁呆子了?
明珠暗投,凤凰落进鸡窝里,阮清林只是想想就觉不甘心,不甘的简直心疼,话语中就带了几分气,“行,那就等着吧,爹就陪你看着,呆子他就是呆子!”
阮小谢真不理他了,一时间黛色小楼内陷入了赌气的沉默,静等县试的结果。
县衙门口响起了唯有县令下乡出巡时才会用来喝道避让的惊闻锣,听到锣声,等着看榜的人群中顿时起了喧哗,“来了来了,放榜了”
锣声中,宁知非就见一班十二个身穿皂服红裹肚的公差鱼贯而出,两个负责张贴榜单,其他十个则是沿八字墙雁翅展开维持着秩序,手中攥着制式铁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榜单终于张贴完毕,那两个公差刚一让开身子,哥舒珊瑚就迫不及待的抓着宁知非的袖子猛摇,“姑爷,你中了嘛?中了嘛?”
科考之于唐人,之于士子们究竟意味着什么就连她这样的粗使丫头都清清楚楚,无奈的是她不识字,所以只能望着榜文干着急,“快看快看,从后面往前看”
宁知非一把攥住她那不安生的手,这么晃着能看清楚什么呀,人一定下来,马上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大个榜上就分两竖排写着二十个名字,每个名字恨不能有碗那么大,只要不是瞎子,想假装看不见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