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 狐氏反戈(2 / 2)赵氏连城璧之赵氏骄阳首页

于是,他派出人马,沿着陈国返回绛都的必经之途仔细搜索。到达郫地的一处村庄,从一名牧童处打听到,曾经有一行人经过此地。当时天色已暗,曾向他问路。他建议他们在此投宿。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这些人。

他们寻到黛瓦人家。满屋人皆着白衣戴白花,邻居也在一旁暗自垂泪。据说,这个村子向来平安详和,打架斗殴一年到头都不曾见。可是,人在家中坐,祸却从天降。

有村民打柴经过别有洞天,那里更惨几具尸身四处散落,头颅却不见踪影。有人在石缝处发现已经发黑的血迹。有人拨开竹叶,发现一枚刻有“乐”字的玉佩,清润透亮,残缺一角。

当地官府将此案列入重大恶性案件,发尽全城捕快衙役在村里四处走访。只听人说起,见过一行外乡人。至于他们来自何方,去往何处,却无人答得上来。家家户户的菜刀都被搜罗上来,扔在墙角,却无一把有苍蝇光顾。仵作检测伤口,细长轻薄,力度适中,手法精准,绝非普通农夫所为。

无影去远踪的致命杀手,没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人听到任何声响,看到任何身影,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

拿到那块残破玉佩时,狐射姑一言不发。他瞪着玉佩,将复命的人赶走。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久到万籁俱寂,月上柳梢。突然,他用力掀翻桌子,一脚踹开椅子。茶杯倾倒,哐啷一声,划破夜的宁静。

他输了,他最重要的棋子被人捏碎。他以为胜券在握,所以早早庆功,却让对方笑到了最后。他忘记“老臣派”是如何输的。他们输在太自信,以为一切尽在掌控,成功已是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狐射姑曾嘲笑他们。现在他才明白,他也输了。而且跟“老臣派”一样,败在同一个人手下。

那个人不动声色,语气平淡。没有恶语相向,没有逞勇斗狠,甚至没有提前发来一个凶恶的眼神作预告,就将对手杀得片甲不留。自己却只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昂然而去。

“早就想来探望公子,奈何近来事务繁忙,故此迟来。”穆嬴的神情脸色早已表明她的处境。狐射姑知道,只是视而不见。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愿意改变主意,给予孤儿寡母一些帮助。

“狐将军有心。”穆嬴只知道,她儿子不能继位国君。却不清楚狐射姑和赵盾因为立新君之事有分歧,更不清楚如今他们二人胜负已定。所以,面对狐射姑突然而至的善意,她有些茫然。

“公子实在可怜。”他故作同情状,还摇摇头,“唉,我要是能说上句话,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话说到半,却不接着往下,明明就是要引人追问。

“狐将军这是何意?”穆嬴的好奇心愈见勃发。当初可是两位托孤大臣亲口告诉她,说她儿子年纪太小不能担任君主。如果狐将军都说不上话,还有谁说得上话?

“夫人有所不知,真相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我和赵将军同为托孤大臣。先君亲自把公子交到我们二人手上,要我二人共同辅佐公子成就大业。”他低下头,又无奈摇头。

“可是,赵将军私下对我说,公子年幼,恐重蹈从前君主幼小、为歹人利用、颠覆朝政的覆辙。故此,一定要另立君主。”说着,他长叹了口气,表情纠结,仿佛当初是受了威胁,才不得不附和赵盾。

“竟有这等事?”穆嬴将信将疑,“可是狐将军与赵将军同为托孤大臣,又同在朝为官,有事理应共同商议才对啊。”

“赵将军手握军政大权,为人又穷凶霸道,刚愎自用。他一口便认定公子不合适。”狐射姑把锅甩给赵盾,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正他也没有退路了,不如放手一搏。“我苦苦相劝,说是先君临终遗训,不可违背,否则失了君臣之义。他却一意孤行,还把我训斥一番。我无可奈何,只得屈从。”

“原来竟是赵将军一人的主意?”穆嬴恍然大悟。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就凭他赵盾一个人就要决定晋国和她们母子俩的命运吗?简直太过武断霸道了!“看来之前是错怪狐将军了。”

“不怪夫人,朝野内外许多人都误解狐某了。”狐射姑与赵盾就算有分歧,可是公开派人去秦国迎立公子雍的是赵盾,他派人去迎接公子乐是秘密进行的。穆嬴绝对不可能知道。所以,只要绕开这件事,就没有把柄证明他背叛公子夷皋,自己仍然是好人。脏水全部泼往赵盾身上。他倒要看看,这个赵盾如何一手遮天。

“狐将军今日所来”不管是狐射姑与赵盾达成共识,或是赵盾一人所为,现在的问题是,她的儿子已经无力回天。穆嬴想不明白,狐射姑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夫人难道就这样乖乖认命?”狐射姑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挑事的。他的人不能活着来到绛都,即便最后赵盾从秦国迎回新君,他也要折腾点事情为难赵盾。绝不能让赵盾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想到这,他再加了把火,“赵将军已命人去往秦国迎公子雍。一旦公子雍回到晋国,行了大礼,继位国君,夫人想想,这偌大的宫室,可还有你和公子的容身之地?”

富贵浮云,人心势利。当日穆嬴得宠,左右吹捧,惟恐招呼不周。如今,左右冷落,骄傲不再。儿子都要自己亲自照看,她在后宫的日子便可想而知。

这还是未立国君。立了国君,公子的性命是否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她这个碍事的先君夫人。狐射姑煽风点火,就是要激怒穆嬴。

“赵将军是要把我们母子赶出宫室,还是干脆把我们杀了?”穆嬴听到左右在谈论,说是赵盾已经派人去往秦国迎立新君。她也清楚,一旦新君继位,就算还能呆在宫室,与从前相比,也是境遇凄凉。

可听狐射姑的口气,似乎将来连呆在宫室都成了问题。难道赵盾真的要将她们母子逼到绝路不成?她被激怒,觉得自尊受损,故此才赌气说出这样的话。

“夫人何必说负气之话?”穆嬴如此轻易就被煽动,狐射姑心中暗叫声好,表面仍是轻描淡写。“夫人稍安勿躁,才有办法可想啊。”

“什么办法?”这半个月来,穆嬴强打精神,埋头苦想,除了以泪洗面,别无他法。她孤立无援的一个弱女子,平生所靠就是国君和儿子两人。一个匆匆离世,一个才会说能跑,她有什么办法?

狐射姑的话点燃了她的希望,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狐射姑,“还请狐将军不吝赐教,孤儿寡妇感激不尽。”说着,两行清泪滑落面庞,作势便要下跪。

“夫人万万不可。”狐身姑一个箭步上前,将欲行礼的穆嬴拦下。他很清楚,穆嬴已是溺水之人,苦苦求生,却无人施救。他已然成为她的救命稻草。这时候,他说的每一句话,穆嬴都会照单全收。

狐射姑清清嗓子,对穆嬴说道:“既然是赵将军的主意,夫人只需向赵将军一人求情便可。”

穆嬴呆住,以为会有什么惊天良策,竟是去乞求赵盾?她气急败坏道:“本以为狐将军有救援良方,谁知竟是去求赵将军?当初你二人告知我儿无法继任国君,我曾苦苦哀求,可曾作效?”说完,她直瞪瞪的盯着狐射姑,一脸怨怼。埋怨对方故意捉弄她,愤恨不已。

“夫人请息怒,且听我细说。”狐射姑仍是不紧不慢。眼前的穆嬴像只被小鱼逗得抓狂的猫儿,再不把话说清楚,恐怕她的爪子便要放出来了。“今时不同往日。当日夫人只是当着我二人面维持着夫人的礼仪恳求,当然不行。我要夫人去求,必定不是这个求法。”狐射姑说得煞有介事,胸有成竹。

“请狐将军明示。”穆嬴有些迷茫。说到求人,她只懂得向国君撒娇献媚,含嗔带笑,得点甜头便要给对方台阶下。可这是男女之情,追逐进退,情趣所至便好。这一次可不同。一介女流,去求朝廷重臣改变立国君的决定。如此严肃重大的正经事,她没有丝毫经验可借鉴。

“夫人只需发挥女子的天赋长处即可。”穆嬴还是一脸困惑。于是狐射姑轻声口授,如此这般云云。穆嬴听后,忽而犹疑不定,忽然又若有所思。最后豁然开朗,频频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