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怎样?”钟敬见老衙员停了下来,心中已猜测出其不语的内容,但仍发出一问,促其续讲。
“皆认为李公与香玉……必有私情。”老衙员回应道。
“对此可有佐证?”钟敬问道。
“我等一班衙员仅在李公来衙时侍奉左右,都不曾随其回府居处。香玉乃李府中的丫鬟,李公回府后,与其有何瓜葛,我等当然不知,所议之事实属猜测,没有什么证据的。”老衙员回复道。
钟敬没有再问,而老衙员似乎是想弥补一下方才所讲的虚浮之言,接着说道:“有关香玉,还有一事,李公的处置也令人颇费思量,这件事的处理经过可是举衙众目亲见的。”
“噢,是何事?”钟敬问道。
“在香玉死后,李公为其操办了颇为隆重的葬仪,然而却未将其病故的之事告知其父母,故而香玉的父母未能送女儿最后一程。葬仪之后半月有余,不知他们从何处得知女儿的丧事,连夜赶来靖远讨要说法。他们先去了李公府上,得知当晚李公在县衙公干未归,便又来到县衙,口口声声要李公还他们女儿。
对于这般下人的家属,李公大可不必理会,派衙员轰出即可。然而,李公得报之后,异常重视,亲自到衙门口迎接那老两口,请入县衙内堂。当时,属下与众衙员心中都认定李公必是与香玉有染,心下对其死去有愧,因而礼待其双亲,此后必是以重金相送,以封其口。属下当时还在心中认定,即便馈以重金,也是难免麻烦,那二老定会大吵大闹地索要女儿,李公的困局势不可免。
但是结果却出乎我等众人意料。李公将香玉的双亲带入内堂,掩门谈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二老便出来了,面上不带愠悲之色,对李公反而施礼如仪。李公则一如迎接时那般恭送二人出衙。自此,这香玉的父母再不曾来靖远城。真不知当时李公对他俩讲了些什么,令其如此安生。这岂不也是怪事一桩?”
钟敬听完,默然不语。
静了一会儿,再没听得老衙员讲话,钟敬便夸赞了其几句,令其回归本位,再司其务去了。
从千金寺回衙之后,允和便被钟敬安排去寻找已故李府丫鬟香玉的父母。
钟敬以为,李世杰当初之所以能够安抚住香玉的父母,办法只有一个:将香玉“病故”的真情告之。这个实情究竟是什么,还难以断言,但一俟寻到香玉的父母,一切便会有了解答。
允和回到住处,休息半晌,养足了精神,准备去厨下寻些饭食填饱肚腹,以便启程。恰在这时,秦梦周竟推门而入,携酒备肴,来与允和一同庆祝自己棒伤已愈,恢复如初。
见到好友,允和自然高兴,加之正腹中雷鸣,秦梦周适时送来酒肉,更令他喜上加喜。
开吃之后,秦梦周频频把盏,允和却怕耽误行程而执意不饮,并将自己刚刚在千金寺的经历告知了秦梦周。
听着允和的讲述,秦梦周几乎忘记了吃喝,专心地思虑起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一待允和讲完,他便讲出了自己认定的所谓“真相”。
“这李世杰必是与丫鬟香玉有染。”秦梦周颇为自信地言道。“李世杰家财万贯,却鳏居多年,没有个女人在侧,如何说得过去?但若其正式续弦,则会遭到两个女儿,特别是已然成家,并实际掌控家务的二女儿的反对。两个女儿自然是不希望父亲再有子嗣来分夺家产。李世杰视女如宝,不愿违悖其意,于是只能私下里偷腥,遂沾上了大女儿的丫鬟香玉。与香玉相处日久,李世杰为方便其事,遂决意另筑爱巢。于是假言香玉暴亡,实则将其隐匿他处,并且徐徐将财产转移至香玉处,以保日后离家仍可过上优渥的日子。这些实情便是李世杰能够安抚香玉父母的原因。
然而,贴身丫鬟之假死,毕竟瞒不过大女儿李如璎。为保密,李世杰便将大女儿送入千金寺为尼,以此封住其口。后来,二女儿李如珞与其夫杜轩师发现家中财产多被父亲移走,便追查其去向。李世杰自然不愿讲出,杜轩师遂对其丈施以酷刑,不想下手过重,以致打死。此后,为追查财产的去处,杜轩师派出与长姐有染的男仆李仁潜入千金寺,向已出家为尼的李如璎探问香玉的下落。李仁与李如璎本是老情人,见面后自然是一番云雨。但不成想有刺客入寺,将李仁杀死,而李如璎,即女尼空念,在情人死后,有感于家人之间的相煎相杀,遂了却生愿,自杀而亡了。”
“因此,”秦梦周清了清嗓子,颇有得色继续说道。“应即刻捉拿杜轩师,他是杀死李世杰的凶手,并且,还可断定他也是杀死李仁的凶手!在李仁入寺的当晚,他尾随而至,偷听李仁与李如璎的交谈,从中得知了香玉的去处。之后,他便杀死李仁灭口。李仁死时念叨香玉,正是道出了这一关节。至于你追踪的那两人,本就是一伙儿,男子是杜轩师,而那女子,似乎不是其妻李如珞,而应是杜的一个会武艺的姘头,带来准备对付李如璎的,因李仁破门逃出,二人遂一前一后追踪过来。你所认为的女追男,完全是障眼法,是这对歹毒男女逃跑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