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翊,醒醒,怎么还在睡,快起来吃饭了。”
头部的疼痛迫使着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女人我再熟悉不过了,她是我的继母,我称她为母亲。我仔细地回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能记得自己坐在桌案前研究着最新的机关,好像是要等谁....剧烈的疼痛冲击的我的大脑。
一阵饭香挑逗着我的味蕾,勾起了我的馋虫...
女人用极其温柔地语气说着:“臭小子,傻愣着干什么?”
“快过来吃饭呀。”
我忍着头疼,颤颤悠悠地从塌上爬起来,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的头这么疼。至于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怕不是机关做多了?
“发什么呆呢?再不吃菜都凉了。”
女人叮嘱完我,又笑盈盈地给我面前的男子夹了菜:“夫君在外经商,一年到头才回来一次,这次定要多住一阵子,我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又转头看了看我:“你看阿翊现在长得白白胖胖的。再加上我们阿翊这聪明的脑瓜,读书记得又快记得又牢,以后肯定能考个功名,为我们家光耀门楣。”
眼前的男子微微抬起眼睛打量了我一下:“是长高了,你养的很好。”
他是我的父亲,叫吕富贵,常年外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其实我是非常想去亲近亲近的,但是头疼实在是厉害,也就只能这样稀里糊涂地把饭吃完了。
继母姓钱,叫钱宵宵,元宵佳节那天生下来的,按照楚国的老话,元宵出生的孩子男是状元女是娘娘。所以哪怕家里不算优渥,继外祖和继外祖母也会尽可能地给她最好的。
“阿翊,你过来~”傍晚时分,钱氏用温柔的口吻将我叫到了父亲面前。
“相公,你瞧瞧,阿翊最近在书塾可是得了甲等呢。”
我战战兢兢地站在父亲的面前,他躺在了摇椅上,边听着对面亭子里的戏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娘亲戳了戳我胳膊,示意我给父亲去泡一杯茶,我便紧忙地跑到了茶室。忙活了许久茶才算是泡好了,七分热,入口刚好。
颤颤巍巍地将茶递到了父亲的面前,却见他毫无缘由地看都没看就将茶推翻到了地上,不耐烦地对我说:“回房去。”随后又继续看起戏来。
那一夜我很委屈,但也是意料之内,毕竟,母亲去世后他便一直这样了。大约住了半月有余,他又该走了,临行时是黄昏,伴随的夕阳的余晖,我能从钱宵宵的眼神中看出不舍与落寞,我回到宅子中,抚摸着父亲坐过摇椅,用过的茶具以及一切他的生活痕迹和气息,仿佛父亲从未离开,哪怕是严苛的对待也是好的。
一路的回忆与思念带着我走回到了正厅,正厅被勤快的小丫鬟打扫的很干净,仿佛这半个月来的种种皆是幻象一般。母亲个子不高,刚做我继母的时候我也将将能碰到她垂下来的手,如今我已经长到了她的肩膀了。她眼底暗淡而眼眶中又波光点点,似是刚哭过,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像个孩子一样说了句:“母亲,我饿了。”
听到我的声音后,她才缓过神,低着头将我抱在怀中又哭了起来。
世人只知我继母姓钱却忘记了她是徐州人。坊间传闻,“宁丢一座山,换来徐州女”可见徐州女子出嫁从夫的三从四德的思想是有多么根深蒂固。尽管楚国十分重视教育,男女平等在各国之间也可以称之为表率,但在这个靠力气的时代,女性所能从事的职业实在是太少了,也太不方便了,哪怕楚国从开国便允许女子二嫁甚至将前朝留下来的贞洁牌坊全部砸烂,但有些执拗的思想就是没有办法动摇,最多的程度上也只是有些许的变动。再加上有些男性也总羡慕着别的国家男性绝对支配的地位,也使很多国策和思想没办法一一落实,但只要楚国的皇室不昏头,那么女子在楚国终归是要比在其他的地方过的好一些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这个年纪也就二十有余的妇人,从袖口中掏出了前几天做的小机关,那机关极为精巧,只要稍稍一按便可点燃里面的火药,最终触碰到藏在顶端的铁棒形成一个有些娇小的烟花。
“这孩子,吓我一跳。”钱宵宵嗤笑了出来。
“母亲若是觉得开心,我便天天吓母亲可好?”
她拉着我的手,半蹲了下来,轻声地说:“阿翊,若是娘亲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呢?”
我心里知道,她若是离开父亲是她最好的选择,年纪轻轻便如同守寡一样带着不是自己的孩子守着不知道在哪的丈夫。可,没有她,我怎么办。
我一声不吭地抱着她:“母亲,相信我,我一定好好读书,给你买好多好多胭脂首饰。”
就这样日子岁月静好地过了三年,而这三年父亲每次回来也如往常一样小住半月,只是上次走的略微急了些。这时,我的个子已然完全的超过了钱宵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