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益教,控淫祀,以正道驱左道,坐致天下太平。”他声如洪钟一般,竟震得下方众人耳膜鼓动。严屹宽躲在一旁,笑了一下,心想这老东西内力又深厚了些。
“这…这是什么意思?”安息人们没太听懂这句中州话,但还是被天一震慑住了,不敢上前。伊拉勒半张着嘴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胡达适时地出来救场,“安息人们!”
他在西域有很高的辨识度,安息人一见他出来,都睁大了眼,吵嚷起来。
“安静,安静!”胡达将伊拉勒手里的权杖拿过去,一拄地面,地面上接连出现十来个火圈,与漂浮在半空的火焰振幅相同。
拜火教徒激动了,火神的大祭司,如假包换!
“我代表火神,来解释原一神的话,安息人,你们听着!”他再拄地面,火焰膨胀,天一身上白光迸发,将中心广场照得通明。“上天给予人权利,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信仰。”
胡达此时气势甚高,虽处于柱子下方,却须发忿张,不怒自威。安息人们拜服于胡达大师的神威之下,纷纷垂首听他讲话。
“原一神与火神一样,劝人向善,庇佑人们的灵魂。但轮回宗不一样,那是贪婪的邪教徒,以原一神为名,用致你们上瘾的迷烟迷药控制人心。他们根本不是把福音带到西域的先知,而是觊觎西域三大部的土地、金钱、还有如胡杨一般坚韧的子民们。”
原一教徒们有些崩溃,“那么那些教义呢?那些也都是假的吗?我们所有人都被欺骗了吗?”
立马有人反驳他:“我在经书里看到不一样的真理,这是从未得见的。”
拜火教徒趁机奚落他们:“为了几句真理,你就成了杀死同族人的凶手。”
眼见着两帮人又要打起来,胡达赶紧再拄地面,“停下!别再让鲜血落到这片土地上!”
听了这句话,两帮人沉默地停了手,互相看着。他们真的是敌人吗?他们曾经是亲戚,是朋友,是互帮互助的邻居,如今这是怎么了?
“真理没有错,信仰也没错,错的只是滥用信仰之力的人们。”胡达检视着这些人们,眼神灼灼。
那些沉醉于暴力的家伙低下了头,接受着自己良心的拷问。胡达接着说:“我已经说出了真相,选择的权力在你们手上。是继续信仰原一教还是重回圣火的怀抱,这都可以。”
拜火教信徒不愿意了,“什么?大祭司,他们是叛徒,怎么能不受到惩罚,还能重新向圣火礼拜?”
“忠诚的信徒们……”胡达转向拜火教信徒,目光柔和坚毅,“你们是火种的保卫者,火神看到了你们的忠诚与勇敢。但是现在的安息已经有了太多徘徊着的冤魂,难道你们还想再夺去更多同族人的生命吗?做善事升极乐,作恶则会堕入地狱,到了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时,火神和原一神自有审判,但在现在,请你们暂时放下怒火吧,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整个安息就会陷入巨大的黑暗中了。”
胡达用权杖指着满目疮痍的城市,人们转回头去注视着自己的家园,纷纷落泪。
天一看胡达的一番演讲颇有成效,就摇了一阵铃铛。说来也怪,那乐先知摇铃铛时,总使人觉得血气上涌、天旋地转,而天一摇铃铛,却会给人清明透彻之感,其铃声正如其琴音,似天山上飞雪冷泉一般沁人心脾。
原一教徒被两位“神明”这一番教化,终于意识到前些日子的昏聩,诚心忏悔。集体的力量是巨大的,只要这种忏悔的情绪在他们之中传播开,安息的乱局就有救了。
严屹宽、吕孟凌和梁彦看着这场面,满意地点点头,吕孟凌笑呵呵拍马屁:“哎呦,宫主啊,还得是你这条妙计,一个晚上就扭转乾坤。”
梁彦点头,“能忽悠。”
严屹宽给了梁彦一个脑瓜崩,“不会说话。”
“大祭司,请给我们指引吧,我们应该怎么做?”人们问道。
胡达走到人们中间去,指着城市的方向。此时正值黎明,一道光从他手指的方向上照了过来,渐渐温暖了大地。“做你们日常做的,去清理被污染的水源,去制作馕饼和宰杀牲口,去治病救人,去关怀弱者。”
人们互相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搀扶着彼此回到家中,修补残破的家园,做起日常的事务,一切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这又将是平凡的一天。
等人们再回头时,只见到胡达大师站在广场上,柱子上的“圣火”与“原一神”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天一拂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把装夜明珠的匣子丢给严屹宽,“没被人拆穿是我们运气好。”
“嘿,是我神机妙算,什么运气好。”严屹宽收好匣子,往驻军处走,“你先回皇宫吧,我去看看小刁抓住的那俩家伙去。”
胡达大师看见安息人们重回正轨,欣慰地叹气,他要再去帮一帮那些落难的可怜人,就对天一挥挥手,自己走了。
天一点点头,看着两位老友的背影。他那一贯冷清的脸上出现一抹很淡的笑容。
“走吧。”他对不远处的伊拉勒说,“你也要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