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这是想家了?”
苏晚瑾听他发问只是苦笑了一番随后答道:“我已没有家,有何好想的。”
“现在也是孑然一身,四海为家罢了。”
蒋华听到这里微微愣住,又看了看她头上那一朵白菊似乎突然便明白了什么一番不在过问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坐起身道:“姑娘节哀吧,事与愿违,一直沉浸在过去反而只会害了你自己。”
“老夫虽不是你爹,但若是老夫也遇到如此情况,恐怕只想你尽早放下这些无谓的恩怨早早地看向前方而前进。”
“蒋先生说的确实有理,苏晚瑾完成这些事后,便答应我,不要在如此多想了如何?”
千面狐紧接着便岔开话题问道,语气带着询问与小心翼翼。
“自然是,事情完成后,我定然会放下的,毕竟前路漫漫。”
苏晚瑾回笑道,语气反而显得很轻松,不需任何人来开导指点,她也早已经决定好了,处理完这件事,然后找到苏轼璃的遗体或者骨灰在好好的与杨馨安葬在一处后便就结束了。
见她释怀看开后,千面狐的内心也才跟着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细细思索真相应该何时去说明。
入了秋夜,随着船桨划动,那原本似镜面的湖水跟着波动起来,连带着夜空那一抹残月的倒影,月光一洒而下便多了几分清冷残凉感。
寂静无声的夜里只能听到那船桨划动的声音,与时不时传来的打更声声与犬吠声。
白琼一身明艳衣裙,脂粉扑脸显得极其的娇艳动人,那头上的珠钗翠饰点缀着乌发,与她一同而站的人都不极她万分之一动人。
那一双眼便如同打了一层雾霾,没有丝毫生气,更多的是麻木不仁与行尸走肉一般的上了船只习惯性的开口问道:“秋妈妈,今日的客人可是谁?”
“为何我从未听闻过。”
一人划动着船只的功夫,被唤作秋妈妈的女人,虽已40岁却依旧风韵犹存,那一身上下的衣裳与首饰凸显着昂贵。
她用手绢捂嘴笑了笑随后便往她身边凑近了几分,好声好气的笑道:“你未听闻却也正常。”
“这位客人啊,可是这伍余城做最大胭脂水粉生意钟家的公子。”
“听闻他不仅长得是相貌英俊,就连身姿都极其潇酒,年轻又家大业大。”
“白琼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这次机会啊,若是成了,赎你回去做妾室那可真的是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更何况你可是我们这莺燕楼的头牌,姿色出众,这种富家公子哥可是很好把握的。”
不一会儿,阴云笼罩将酒在湖面上的月光一同覆盖而去,这一刻她才敢稍稍露出阴郁的神色,心里又何时不明白能来这种地方的能有几个是真正的良人?
自己也只需要做好平时该做的事,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过问什么不该过问即可,免得像那位与自己一同到这里的姑娘听了不该听的事情而被人灭口。
很快小小的船只便在较大的客舟附近停泊下来,偌大的客舟仅在入口处挂着一盏明晃晃的灯火,她随着秋妈妈一同踏上了船只,同时又觉得那灯笼的极其的刺限,明明看着如此温暖的火光白琼只觉得心里冰冷不已。
进了客舟内部,便见火光之下已坐着一人,火光描摹着他精致的五官与英姿,同时又为稍稍淡漠的脸添了几分柔和,一身朴素的衣着即便坐姿随意却也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贵气甚至从中又带着一丝丝痞气的感觉。见船帘被人挑开后,他才将酒盏随意放置了桌上抬眼看了过去紧接着发问道:“可是白琼姑娘?”
抬眼看过来的一瞬间,这一刻白琼也借着火光看清了火光下的千面狐,那一刻眼里浮现微微愣住的神色,来来往往寻自己的客人如此之多,但是却都不极眼前男子半分,心里突然便莫名的浮现了上船只之前秋妈妈所说的话。若是能跟在如此人身边哪怕只是做妾似乎倒也不错,总比一生之中都在这里苦苦等待的好。
秋妈妈先一步讨好带笑迎了上去,心里自然是恨不得自己容姿衰老,否则说什么都想好好服侍眼前的人,同时又艳羡白琼居然有如此好福气,既然会被这位责公子指名。
“这位便是我们莺燕楼的头牌白琼姑娘。”
“小女子白琼,有礼了。”
白琼弯身行礼道,完全是表现的一副柔情似水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感觉,抬眼便见千面狐已然坐在厢房中央,火光照亮他不凡的容颜,脸庞轮廓线条分明,眼里透着浅浅的笑意。
她努力的平复自己被惊艳的心,同时莫名的感到有些紧张起来,甚至还透着期待的感觉?
“那两位好好聊,夜色还趁早,不急。”
秋妈妈笑吟吟的说着,便拿了桌上的银两退出了船内,又上了小船上便划船离开。
船内顿时便是安静了下来,白琼便习惯性的朝他凑近了几分素手拿起白银琅纹的酒壶想要继续添酒同时又不忘问道:“以前到从未见过钟公子。”
“是最近才回来的吗?”
倒了酒水后又想拿起酒杯递给他,同时顺势坐在他的身旁,那人却先一步有些不太自在的起身稍稍挪远了一些同时开口道:“之前我并未在伍余城,此次前来寻姑娘是别人所托,想让你见个人。”
苏晚瑾隐匿在船尾处确保那只小船已远离船之后便与蒋华一同进入了船内同时又上了二楼的雅间。
白琼微愣也看出对方对自己明显是对自己无意的意思,又听受人所托便也不在自讨无趣回道:“何人呢?”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的功夫,蒋华与苏晚瑾便从屏风出绕了出来,他见了自琼那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不在,此刻则是热泪盈眶话音都止不住顺抖起来:“巧儿。”
白琼听到这声久违的称呼神色有些恍惚间,又朝唤自己原名的人望去,自己10岁便与父亲走散,但也是记事的年龄怎么会看不出眼前的人有几分熟悉,同时便开口不确认一般道:“您可是星县知县蒋华大人?”
“我的巧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蒋华再一次道,语气充满了慈悲与关怀。
白琼这才反应过来,突然觉得如此长久的的等待倒也算是值了,顿时便哭成了泪人走了过去依偎在他怀中叫道:“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巧儿的。”
看着走散多年的两人再一次重逢相拥而泣的场景,苏晚瑾心里觉得欣喜而后则是心酸与莫名的委屈,同时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爹。
很快她便选择不想再去看,免得又莫名的忍不住落泪而出了船内同时下了楼,意识她情绪不好千面狐再一次跟了过去同时想要让她心情好一些后便笑道:“等一下,别动,你头上的花歪了。”
听到千面狐的话音在身后响起后,苏晚瑾才停下了脚步微微转头看了过去,又抬手调整了自己头上的白菊问道:“现在呢?”
“外面太暗了,看不清,进了船内我看看。”
“刚好我们两守着,这样便无人打扰这对久别重逢相聚的父女了。”
苏晚瑾倒也觉得有理下了楼后便直接挑开船帘进入了船内,才得以再一次见到了那火光,或许是夜寒霜重的缘故。
她身上仅着了一件单薄的白纱披风,风仅仅是稍微一吹便开始忍不住犯咳起来。
看着她拿出手帕捂住嘴又开始咳后,千面狐眼里满是担忧走过去后又将自己身上的大衫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道:“等回了府,我让季雯托人多制置办些厚衣服,到时候你便老老实实给我多穿一些。”
苏晚瑾听到这里,那件大衫上依旧带着那股清淡的茉莉香,穿上后便也感觉稍稍暖和了许多回道:“谢谢了。”
“谢我什么?”
他故作不明白的先扶苏晚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后,自己又显得很自然的坐在她的身旁,那抹笑不退。
看着他眼里带着稍稍得逞的喜悦,又发现千面狐自然而然的紧贴着自己而坐,苏晚瑾便也知道他是故作不懂随后便将帕子捏在手心里回笑道:“谢你愿意出手帮忙。”
下一秒又带着质问表情看向他:“还有,你是不是挨我挨的太近了?”
“这屋里又不是没有其他椅子了。”
听她这没有丝毫情趣又直白的发问,千面狐也觉得极其可爱至极反而又凑近了几分,直接一手揽住苏晚瑾较小的身板继续笑吟吟道:“你不是怕冷吗?所以贴紧你一些不就不冷了吗?”
自知自己就算推也推不开他,更何况苏晚瑾却也莫名的不怎么抵触这种感觉便也死了心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歪了吗?”
“哪呢?快看看。”
听她发问千面狐才抬起另一只手帮她将头上的白菊摘了下来回道:“不许戴这个了,不吉利,你知不知道。”
苏晚瑾微愣,又将那朵白菊拿了过来同时又摊开手心看着那朵白菊,眼里再一次暗了下来:“我自然是知道。”
“只是你突然让我想起来。”
“如今我爹已经逝世了好几个月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一直未对他尽孝道。”
“虽还未找到他的遗骸,不能守灵堂,却也想像你一样为他尽孝服丧。”
听到她这悲观忧思的话语,千面狐便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了,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让苏晚瑾联想起苏轼璃。
他手的力气不自觉微微加重,眉头紧锁起来很快又将那朵菊花为她重新别了上去,语气很淡却同样充满忧愁:“若是如此能让你好受一些,那就戴着吧。”
“无论你戴什么头饰,我的觉得好看万分。”
她摸了摸头上菊花。
还未到这里时自己都是一个人孤身而活,也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也是到了这里才感受到苏轼璃对自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待自己如此之好的人,最终背上了叛党通辽的骂名,遭世人唾弃,回想起茶楼那说书人对苏轼璃的批判,最终还是忍不住,心里莫名的痛苦万分的拿起手帕抹起泪来。
见她又莫名的忧伤抹泪,千面狐深吸了一口气赶忙着拿起手帕一起帮她抹泪起来,紧张又关心的质问道:“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府里,等一下叫个大夫给你看看。”
苏晚瑾摇了摇头忍不住哽咽起来:“我只是想起我爹来了,为何他人如此好,那时为逃荒的百姓连日施粥。”
“得不到好也就罢了,却因为被人诬陷,即便已逝世依旧还要被世人唾骂。”
千面狐一边擦着泪话语如便在喉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苏晚瑾,你不想为你爹报仇了吗?”
“不要想如此之多,只会让你身子骨更不好,你只要专心的想着为你爹复仇就好了。”
很显然这句话对于现在这个状态的苏晚瑾很有用,她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猛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同时也深知与其像个弱者一样啼哭,不如尽快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你说的对,千面狐,如今亲自手刃我爹江栩竹还未死,我就算要死,也得先杀了她陪葬。”
苏晚瑾咬了咬牙狠厉的开口道,那抹杀气也一同展现而出,但在看到千面狐那惊愕住的神色又问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意识到自己失态千面狐连忙别过了脸,又像是反应什么过来一般继续笑道:“确实是,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是江栩竹情势下所逼,按理来说也应该算是她动的手。”
话音一落,苏晚瑾那股狠厉去了一半,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口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迫不得已,情势下所逼?”
千面狐心里顿时漏了一个节拍,同时突然明白了看样子这件事李思辰也未与苏晚瑾说明,甚至是只字未提。良久才有些不忍继续让她蒙在鼓里一般,即便苏轼璃说过对于那里的一切都不要跟苏晚瑾说。